Clio.D

【Farrier/Collins，可以不看前文，本文战后日常，糖。】
他六十岁 拥有
生命中最伟大的爱情
他和心爱的人挽手漫步
微风吹乱了他们灰色的头发
心爱的人说：
“你的每根发丝都象珍珠。”

——安娜·申切斯卡《最伟大的爱情》

Part.2 重建

01
法瑞尔有着令人吃惊的生命力，他1945年回来的时候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摧毁了，然而等到1946年，他就只是偶尔对于参军前的记忆有些回想困难。不外骨瘦如柴，会想要偷着喝点酒什么的。
实话实说，不用医生的眼光而就柯林斯的角度来看，法瑞尔距离敦刻尔克被俘之前那种超出常人的健壮还是有点距离。而且重点是……法瑞尔的双手还是没有以前灵活。
——上帝保佑，他可曾是肆意飞翔天空的男人。
不过，柯林斯已经很欣慰了，毕竟战争结束后，一切都有了准确的数字——活者回来的人，万里挑一。而他的法瑞尔，不仅活着回来了，还日渐康复。
可是，柯林斯知道，人生不是《格林童话》或者《一千零一夜》记得故事，最少在生命终止以前，不会有一个可以认准的真正意义上句号。
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这话太假。一起生活直到白发千古？好像更合适一点。战争很可怕，没错，只有疯子才会喜欢。但是生活也是不尽如人意。
柯林斯知道，他和法瑞尔还要面对很多问题。内部的，外部的。甚至意料之中的，意料之外的。柯林斯相信，法瑞尔也是清楚的。
从第一个吻的瞬间就是。
所以，1946年秋天的时候，在的得知法瑞尔就要离开疗养院被宣布康复的时候，柯林斯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当柯林斯进入法瑞尔的房间的时候，法瑞尔正在做书写练习。哦。不出意外，还是拜伦的，《我看过你哭》。
“下午好。”柯林斯轻轻的说。
“下午好啊。”法瑞尔说，遮盖住自己的字体，“别看了，太难看了。”
柯林斯却从法瑞尔的手底下抽出了那个白纸本，“明明就很好……我发誓，拜伦如果天堂有知。他一定非常欢愉，有人这般爱他。”
法瑞尔却挑起眉毛，“拜伦可不是我的挚爱。”
笑了，“好了，我是来说正事的。”
法瑞尔想了想，就看着柯林斯。
柯林斯深呼吸，他酝酿了一下，“你说过，等一切结束……”
柯林斯犹豫了。
然而法瑞尔却看着柯林斯，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亲爱的，这我记得的。只要你说出来，只要你说。”
柯林斯继续深呼吸，“我们回家吧，我是说，我们一起回家吧，让我们只属于我们自己。你愿意吗？”
“我当然愿意，”法瑞尔笑着说，然后就站了起来，抱住了眼前的柯林斯，“我就是为了这一天，亲爱的。”
这个拥抱特别紧。紧到能感受到彼此仍然热络的熟悉的，心跳。

02
于是就这样，法瑞尔和柯林斯，脱下深蓝色的皇家空军制服，离开了他们最初的地方，去筑构他们的家。
尽管，他们不舍得多年荣耀，他们的上司亦是挽留。
但是，一切的一切，就都像是轰炸后慢慢恢复的伦敦。所有人都在努力地开始生活，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03
法瑞尔和柯林斯的家在伦敦东区。
理论上这里并不宜居，倒不是说开膛手杰克至今逍遥法外，也不是说柯南道尔爵士为这里蒙上了阴影。而是，你知道，这里是贫民窟。这里当然还是好人多，但是治安不好确实是问题。而且就算没有轰炸，这里也还是破败。又脏又乱。但是事实上这里却非常适合法瑞尔和柯林斯。想想看，英国人本来就保持距离，再加上大家都疲于奔命，哪还有时间深究法瑞尔和柯林斯是不是睡在一张床上。
再者，比较私人的那方面，一大家人一大家人住在一起的东区大环境，还是很适合离家多年的法瑞尔。伦敦西，法瑞尔不是很喜欢，距离太遥远。而且，柯林斯虽然是苏格兰口音，但是那是因为养大他的母亲和姐夫是苏格兰人，他本人在伦敦长大，而他父亲就在东区起家，留了一栋老房子还有一个小印刷厂给自己暮年时迟来的儿子。
唔，印刷厂和老房子在轰炸中，受损不是特别严重。空战结束的时候柯林斯的姐姐就已经修葺了一下。所以，某印刷厂小老板和某书店经理的1947年搬进来以后的日子也算安稳——其实年纪也不也不小了，眼看着柯林斯二十八岁法瑞尔三十三岁，法瑞尔一起长大而没有参军牺牲的伙伴或者同学都有孩子们可以排成排的了，但是适应普通工作这方面，法瑞尔确实是新人，柯林斯好歹还有民航工作的经验。
不过战争过后，心理状态糟糕不适合成家就在一起生活的战友们，也不是很奇怪的搭配。
只不过这个家的唯一遗憾，就是柯林斯在搬回来前对法瑞尔说，他很惋惜门前空地里那棵大树毁于轰炸，可以叫他荡秋千的树，就这样烧到碳化。而搬家进来那天，法瑞尔确实感受到了柯林斯的惋惜，看样子有合抱那么粗的大树，就这样只剩下了一个树桩，偶尔有小孩子坐在上面。没有了飘荡的秋千。
法瑞尔盘算着，就算是他把那个树根刨除，重新栽一棵树，那也要等十几年，才能重新有孩子荡秋千。
当然，这也都不算是重要的问题。
两个人的生活是慢节奏的，但是日子很快的就过去。转眼就是冬天，1948年的新年来临之前，伦敦夜里下了雪，在地上树上屋顶上积了一层。
早上起来的时候，柯林斯他一把拉开双层窗帘就被雪色晃了眼，他捂着眼睛把白色的那层薄纱帘又拉上，“转眼，我们，四季。”
“四季？”法瑞尔翻身下床的时候问。
柯林斯揉揉自己的头发，“是啊。”
“唔，如果是我，我会用一年吧……其实我们美丽的不列颠，四季不是很分明，我从未想过我会觉得她任性而随意的冻雨都是温暖的。”法瑞尔随意地说，脱下自己的睡衣，换上常服。
柯林斯他想了想，有些语滞，“那里……那里……很冷吗？”
“德国的冬天确实是真正的冬天，‘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这种话我估计也就英国人可以说出来，”法瑞尔回忆道，给自己扎上皮带的时候随意在腿上比划了一下，“德国有些地方的积雪大概会有这么厚，踩起来嘎吱嘎吱响，走路的话不管穿多少都会累出一身汗，而且千万不能停，不然身上的汗一阵风过来全结了冰。
“但是，我想，如果不是我要干活儿，大概会找个山坡安静坐下吧，有一瓶酒，看着大雪覆盖城镇，把普通的人间变做童话世界……有可能的话，我想带你去看看那样的雪，那才是真正的冬天，柯林斯——不过现在我要麻烦你一下，能帮我扎一下领带吗？下雪天我的手不太听……”
哦，是拥抱。
柯林斯抱住了法瑞尔，低头把自己埋在法瑞尔的颈窝里。
法瑞尔一时间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是马上他就反应过来，这是柯林斯在心疼他。法瑞尔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用自己还是破破烂烂得手轻轻抚摸柯林斯的背，就像是为小猫顺毛。
“没关系的，柯林斯，”法瑞尔他在柯林斯的耳边，“都过去了，不是吗？都过去了……”

04
但是，法瑞尔和柯林斯心里都清楚，过去了是过去了，但是有些事，永远不会算了。时间已经告诉了他们，有些事，会永远跟着他们。就像是影子。

05
是两件小事……也可以说是两件大事。
第一件发生在1949年的夏天。英国的夏天或许不是很热，但是对于英国人来说，足够热。很多人都会出去兜风。然而，法瑞尔和柯林斯如果有空闲，基本都是不出去了，他们都会呆在一起，什么都不干那种。就是也不会管会不会肢体发麻，抱在一起，躺在床上，或者歪在沙发上。或许连话都没有。
——分别的空白太长，于是就用陪伴填满。
柯林斯还记得那天很晒，伦敦难得有那么顺畅的一整天晴天，一切都不真实。阳光穿透了白色薄纱帘的控制，照在他和法瑞尔的身上，暖暖的。于是，法瑞尔疏忽着就睡了过去。
微微有鼾声。
然后柯林斯就这么看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窗外传来“砰！”的一声——可能是暖瓶炸裂也可能是别的东西，声音特别像枪响。而大概就是声响的同时，柯林斯就那么看着怀里的法瑞尔倏地睁开眼睛瞳孔骤然放大，腾地就站了起来，倒抽着吸气。
“法瑞尔？法瑞尔！”柯林斯他握住法瑞尔的手，却发现法瑞尔的手，全都是汗，并且发冷。
“法瑞尔！”柯林斯他知道这是什么，他见过，他自己也有过，他只能站起来，捏住法瑞尔的脖颈，强迫着法瑞尔看向自己，“法瑞尔！上尉！看着我！！看着我！！！”
柯林斯这样喊着，大概是一分钟，大概是十分钟……法瑞尔终于调整呼吸，转动了眼神看着眼前的柯林斯。
法瑞尔嘴唇颤抖，似乎是想说话，然而却一言不发。柯林斯也只能给法瑞尔一个吻，然后让法瑞尔坐下，自己蹲在法瑞尔面前，搓着法瑞尔冷下来的手。
法瑞尔渐渐恢复了正常。慢慢呼吸，擦了擦自己的额头。
“对不起。”法瑞尔说。
柯林斯摇摇头，“没关系，法瑞尔，我们很多人都这样，我见过很多。”
“可是我吓到你了。”法瑞尔他说。
柯林斯叹气，“算是吧……不过，说不定哪天我也会这样。”
“天黑的时候？”法瑞尔确实看到几次柯林斯午夜梦回便再也睡不着
柯林斯耸肩，“不，我并不怕黑暗中的飞行，我怕的是别的东西。”
法瑞尔一开始是以为柯林斯是安慰自己。
但是1950年的秋天，法瑞尔还是看到了柯林斯的恐惧。那天大雨，法瑞尔下班回家，一开门就看到湿透了的柯林斯坐在门口地毯上。
应该是回来没多久，地上的水渍还很明显，而且头发上的雨水还在滴落。
脸色苍白。
“哦，柯林斯，你需要换衣服！”法瑞尔他大声说。
然而柯林斯却做了噤声的动作。“让我缓一会儿。”
法瑞尔似乎是知道了什么，他坐在柯林斯身边，轻轻环抱住柯林斯，“我在这里。”
“我知道，可是我害怕我淹死，你却回来了。”柯林斯叹气说。
“但是，你没有，你在这里，我也是。”
柯林斯合眼，“我知道，但是我有些后怕，如果那天道森先生没有经过怎么办？”
“没有如果，你知道的。”法瑞尔揉揉柯林斯的头发，然后拉柯林斯起来，“起来吧，来吧，我帮你把头发擦干怎么样？”

06
——离群索居，我们也不孤独。
我们是我们。过去失去了温度，沉没在冷漠的海，埋葬在苦寒的冬，但是我们以臂相依。无论岁月多漫长，回忆多心酸，我们的心都还温热。

——————TBC——————

设定是法瑞尔出生在一战前一年，父亲死在战场，柯林斯出生在一战后一年，晚生子，父母先后去世，少年期和年龄差距很大的姐姐姐夫生活在一起，姐夫参加过一战。
离群索居那句话是拜伦的诗。
题引是安娜·申切斯卡的诗没错，但是贯穿始终的是拜伦。当然，今天开了个雪莱的玩笑。
Part.2还有一更。就是法瑞尔和柯林斯去姐姐姐夫过圣诞节。额……腐国不是第一天就是腐国，那个时候腐国对同志的态度，很恶劣。
但是我不会那么虐，我是来给空军组发糖的。好看的小哥哥们参军入伍为的是什么？明天会更好。然后这个世界也确实在努力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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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晚安。